彭庆梅专栏｜花生果

  在花生收成的时节里，早市上可见有售卖的新鲜花生果子。胖嘟嘟的花生颗粒上沾着泥巴，姿态不甚美观，洗净煮熟却散发出诱人的幽香。花生从长在泥土里到成为餐桌上的美食，贡献给人们的是绿色生命的美丽与芳香，以及丰厚的养分。

  在我的家园，人们称花生为果子，或长生果子。称花生的禾苗为果子秧，用花生剥削的油脂为果子油，但凡与花生有关的一概称之为果子。家园人的一日三餐离不开花生油，人们喜爱花生，清楚知道花生的学名，可仍是亲热地称花生为果子，我从未听见过家园人叫它的学名。

  不过，我听见过家园人偶然说起过花生，可此花生非彼花生，若外地人听见了，会发生一头雾水。比方老年人聚在一起，议论生养了好多儿女，她们就会说俺家都是花生，或者说都是插花生。此花生并非指花生果子，插花生也并非指插栽花生的禾苗。若一个家庭里儿女完全，人们将男娃之间有女娃称作花生，或是插花生。

  花生果子与家园人的日常日子联系严密，谁家儿女成婚办喜事，花生可谓上头面的礼品。人们选择双颗粒的花生，将花生染成或红或绿的颜色，双颗粒的花生代表着新人成双成对。大红色的枣子，五颜六色的花生，黄褐色的桂圆，花样的瓜子，便成为早生贵子的喜礼果子。喜庆吉利的喜果子洒满婚床，塞满被角，填充在箱柜家具里，寄托着人们期望儿女双全的夸姣愿望。若谁家有了新生儿，给新生儿过百地利，需要给婴儿穿百天裤。巧手的老人家给婴儿做一身棉衣，在棉裤腿里塞上红鸡蛋和花生。穿百天裤时，婴儿的小脚丫一蹬，红鸡蛋和花生从裤腿里鱼贯而出，有求儿女双全的涵义。

  我记住小时候种花生的情形，每逢谷雨节气时，人们开端松土种花生。在平整好的畦埂上，挖出一个个巴掌大的小土窝，每个小土窝里放入三四粒花生米，铲土掩盖严实。一场春雨润物细无声，花生便萌发发芽，齐刷刷地长出麦苗。花生的麦苗成长旺盛，大约三个月，花生即可开花。花生的花朵长在禾苗的底部，若不仔细调查，看不到花生在开花。黄昏时分，花生的花苞膨大，一夜含苞待放，待到拂晓时分，花朵伴着朝霞开放。一朵朵花朵儿挂在叶芽之间，呈亮堂的金黄色，蕊心处间或有紫红色的细丝纹。金黄色的花朵儿细巧高雅，花翼翘展着，明黄美丽。从花朵里伸出一根根细长的果子针，果子针顶端结出一个个极小的花生果。若用手将花生的禾苗收拢，调查禾苗的底部，会发现还未钻入泥土的果子针细长，有干劲，顶端长着一个个嫩白色的小果子。花生落花而生果，长长的果子针钻入禾苗下的泥土里，在松软漆黑的泥土里，果子针上的小果子膨大，大约再成长三个月，花生果子即老练，便能够收成了。

  人们将收成的花生摊在场院里晾干，待到冬日农闲时，一家老小围坐在火炉边剥花生果壳。若发现有三粒的花生，人们会将之独自挑拣出来，给小孩子当玩具。三粒的花生弓背低首，模样儿有点像老牛，咱们小孩子称三粒的花生为老牛。为了寻觅老牛，剥花生果壳累得手指疼，可咱们仍旧是喜爱。咱们的口袋鼓鼓囊囊，装满了老牛，童心里填满了夸姣，常常聚在一起玩斗牛。一粒粒穿戴红苞衣的花生米色泽红艳，留出颗粒丰满的花生米做种子，剩下的花生米用来榨花生油。

  我见过家园人纯手工榨花生油，榨油工艺繁琐。榨油师傅将花生米捣碎，把碎花生倒入大铁锅里用文火慢炒。他们用铲子不停地翻动碎花生，还往锅里浇些水，直到碎花生受热萎缩，花生油渗出，等水分蒸发掉即可装袋榨油。炒好的碎花生变成了花生糁，油汪汪，香馥馥。在将花生糁装袋之前，榨油师傅会给加工者盛出一小盆花生糁，给孩子们解馋。咱们欢欣鼓舞地将花生糁端回家，用白砂糖将花生糁一拌，就是甜香可口的花生糖糁。榨油师傅四肢利索，将滚烫的花生糁装袋，一层层装满花生糁的袋子规整罗列，再用木棍极力拨动榨油机的油鼎窝，油鼎慢慢地压下来，花生油渗出，哗哗地流入油槽里。花生油金黄亮堂，芳香味极端浓郁，隔老远就能够闻到花生油的芳香气味。

  榨油后的花生糁变成了一个个大圆饼，热火朝天，人们趁热将花生饼切片保存，冷却后的花生饼坚硬无比，难以切片。花生饼片是咱们小孩子可口的饼干，若将花生饼用石碾子碾碎，掺些白菜叶用辣椒炒，又是一道甘旨。煎饼与花生糖糁是绝配，若是煎饼卷花生饼白菜辣椒，滋味也不错。我在外地求学时，煎饼包袱里总少不了一小袋子花生饼，在曾经艰苦的日子里，花生饼是最富有养分的食物。

  将绿色生命的精华榨炼，贡献绿色生命的醇香漫长，花生带给人们丰厚的养分与健康保证，不愧为长生果子的美誉。因了花生果子的醇香漫长，我才记忆犹新家园的泥土地，在泥土地里成长的一片片葱绿色的花生，以及沾满泥巴的花生果子。农家人从泥土里刨食，刨出胖乎乎白花花的花生果子，那些带着大地芳香的花生果颗颗芳香，怎不让人心生欢欣呢？

  花生在幽静的清晨开花，花落即效果，在漆黑的泥土里成长，结出一簇簇果实，将粒米深藏在果壳里。它们不凑百花争奇斗艳的热闹非凡，不仰慕硕果满枝的美艳招展，藏花藏果又藏米，不张扬，不斗丽，谦善低沉，默默无闻。炼净绿色生命的美丽，花生捧出的是绿色生命的佳果子、喜果子、长生果子，蕴含着儿女完全与健康长寿的深入涵义。

  日子中那些默默无闻尽力打拼的奋斗者，在芳华年光光阴的夸姣时光里，不仰慕浮尘虚华，不趁波逐浪。为完成人生梦想成真，不管境况怎么，他们兢兢业业，一步一个脚印，尽力奋斗，亦如在漆黑里尽力成长的花生果子，展现出生命的风貌，收成最朴实的生命精华果子。生命质朴无华如花生果，人生果子怎能不丰盛？

  一颗颗花生果子籽粒丰满，成双结对，熏染着浓郁的农家焰火味。它们在朝霞中开放着绿色生命的美丽，给人花开富有的夸姣意象，以落地即生果的朴素结壮，易生易长的凶横，赋予人们生生不息的夸姣愿望。